咒逝川

(很水的lof,发文频率低,看文走合集比较方便。)

我太依赖情绪,只能等。



王耀和本田菊,三年级到初三,都是同班同学和上下邻居。
他们一起上学,一起回家,互相串门,把对方家里的冰箱和电视频道摸得跟自己家一样熟悉。
他们聊动画片,看特摄电影,交换魔兽卡片。本田菊说他以后想画漫画。
他那个神情十多年来一直印在王耀脑子里,在每个几秒钟的空白时候笋一样冒出来,被王耀用指头按回去。王耀当时也是说了话的。他说的话是罪恶的少年横气,脚上绑了石头,再发不出声音地永远沉进河底。
王耀以为之后再见不到本田菊。他们上了不同的高中,在不同的城市,后来他母亲也跟了过去,再后来他们就在那里安家。于是本田菊成了一个曾经熟悉却已飘得很渺远的名字,断线后再不回来的风筝。人生中有些人你曾以为他十分重要,但分道扬镳时却像温水变冷。
王耀新换的手机铃声是这场重会的开端。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和当初太不一样,他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有点懵,下一句让他仿佛在梦里。
“好久不见,我是本田。”
他想把电话挂了的。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,脑子里的冲动闪着光。他问,是本田?你没开玩笑吗?他向前踱步的人生突然插入弯道,就这样和初中年代迎面相撞,结束通话时王耀什么都说不出,他环视周围,同事剪着指甲,铰子咯噔咯噔。
本田说,最近工作变迁,新搬到这里,听母亲说耀君你也在这里,打听到联系方式后,想着还是见一面。
这样啊,也是麻烦你了。王耀把被指甲刻得一道一道的餐巾纸翻了个面,本田在他对面笑。
“这么多年,耀君的习惯还是没有变。”
“早变了,变得挺多的。”
本田谈到高中。谈到大学。谈到之后的深造。他没有进入漫画行业,这是当然的。他现在在搞室内设计,工作颇有季度,一时紧一时更紧。
“虽然和小时候想得不一样,总算有些关联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不过说起来,我当初其实是被漫画里精细的室内场景吸引,渐渐萌生从事相关行业的念头的。”
“你也算走回正道?”
“不能这么说,对漫画的喜爱是真,但现在的工作,确实有几分回到最初的意味。”
这是他们坐下后最长的对话,之后又是一阵没有细节的沉默。王耀在这沉默中感到明显的刻意,他在纸堆里翻捡着想找出些什么,“你现在除了工作,还忙什么吗。”
这个话题反应意外地好。本田说大概是设计做多了,不爱出门,有时间时就在家里放些片子。他说了些特摄界的新名,还提了点漫画。王耀把各种通用语换着说,勉强接了下去。他想本田果然很好。这个好字很模糊,指不出是哪里的好,又像是哪里都好;琢磨不出是什么意思,又像是没有任何意思。王耀想到有一种东西,摸着是块石头,却像海绵一样吸水。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待的是石头,还是海绵。
“这么久,我都还不知道,耀君你现在是……”
“搞文字的。”
本田没说话,表情有些好奇。这种好奇似乎在等人说下去,又似乎是一点礼貌得捧场的惊讶。隔壁桌在大声嚷嚷什么,王耀扫了几眼。
“这里是不是太吵了。”王耀说,“离我公司近的地方选择不多。”
“还好。”本田说,“听起来有点意外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的就业方向。我以为会比较工科,毕竟你当初说……”
“是。但当初的事现在也说不准,是不是。”王耀说,“十几岁,理想一个变一个,不过变了三百种其实也只有一种。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看这最后一种吗。”
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只觉得有话没说完,没说完的话没有必要说完。本田似乎在想,王耀很怕他追问。但对方只是说:“是。”
沾着一缕酱汁的白瓷盘,上边发丝般的淡色痕迹是瑕疵还是花纹?服务员的手按在白盘边缘,问两人方不方便收。
“八点了。我手头事情还没完,我先回去了。你也忙吧。”
“需要我送你吗?”
“不用,开车还不如走路快。”王耀拎起外套,他们走下楼,在门口分别。寒风吹着,王耀慢慢走,本田说下次再聚。
面颊上留存的热气在风中迅速变冷。王耀想了好久。
“抢我话。”他最终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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